又到一年清明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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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幸福的微笑

又到一年清明时,特意回了一趟家乡。

我的家乡黄土铺镇地处湖南省祁东县西北部,因土壤呈黄色,清朝时在此设铺递(类似于现代的邮局),故名黄土铺。我的祖辈在这里种植水稻、黄花菜、席草、槟榔芋,一年四季春耕秋收,有着干不完的农活,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。80年代的农村较70年代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,虽然还是贫穷落后,物质匮乏,乡亲们对未来却是满怀希望。

父亲十几岁就被招工到株洲茶陵湘东铁矿,当了一名井下工人,每年只会在春节或暑假双抢时回来,母亲、姐姐、我三人相伴在家乡生活。我们住的是2间70年代建的土砖房,每逢下雨天,母亲让我们把搪瓷脸盆、塑料桶放在漏雨的地方,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竹杆移动屋顶瓦片的位置,很多时候能让漏雨由大变小。木窗上母亲会用图钉钉上不透明的塑料窗帘布,风吹日晒时间长了一捅就破,每隔1-2年就要换一次新的。我们家有2个木架床,母亲睡一张,我和姐姐睡一张,小学时还没有棉絮作垫被,我们就在床板上先铺上干净的干稻草,再铺上草席,夏天挂上麻布蚊帐,冬天母亲会钉被子,就是用针线把棉絮缝在被单和被套里面。全村几十户人家,一起出力打了一口井,每天早上出门前或傍晚忙完农活后,我们都在村口排队打井水,挑水回去喝。扯猪草、上山捡柴、下田插秧、收割稻谷、洗衣做饭等是我们80后小伙伴必会的家务和农活。

黄花菜是当时主要的经济作物,从端午开始一直到8月上旬,是黄花菜的采摘时期。我们每天吃过早饭,头上绑上一块湿毛巾,就去地里采黄花菜,尽量赶在下午2点开花前采完,回来之后烧火蒸熟,晾晒几天再收藏。越是三伏天大太阳,晒出的成色就越好,越能卖个好价钱。遇上下雨天就得烧煤烘干,烘干的有点发黑,收购价格就会大打折扣。每年我感觉最漫长的就是暑假,采摘黄花菜,给蔬菜浇水,还要双抢,天天在烈日下汗流浃背,衣服湿了又干、干了又湿,人人都晒得黝黑,有时还会脱皮,等过完最忙碌的双抢时节,离开学的日子也就近了。

我刚上小学那几年,农村还未通电,有时因家务或贪玩白天没写完作业,晚上就在煤油灯下赶作业。夏天蚊子多,煤油灯点在蚊帐外,搬个板凳躲在蚊帐里写字背书,蚊帐被熏黑是常有的事。后来,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,一个堂叔家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,吃过晚饭,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到他家去看电视,一起看《渴望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射雕英雄传》等,坐的坐、站的站,屋内屋外里三层外三层,场面很是壮观,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。

父亲大多时候过年也不回,把假全攒在双抢时回来帮忙干农活。最喜欢的就是母亲自酿的米酒和自制的松花皮蛋,每年假期结束返程都要带上。父亲一生勤俭,一年四季基本上穿的都是矿里发的工作服,和一个姓谭的伯伯2人住一间宿舍,每天去食堂打饭,早餐大多时候都是馒头加白米稀饭,晚餐基本上都是豆腐,把每月几十元工资除去基本的生活开支都存下来,带回来交给母亲。父亲常常在我耳边念唠“玲妹子,你要多读书,爸爸就是书读得少,小学二年级都没读完,只能下井干体力活”。因常年在井下,难免会被矿石砸伤,父亲学会了简单的脱臼复位、跌打损伤处理,矿友们受伤只要还能走动都来找他帮忙,亲切地叫他“谢师傅。”

人生天地之间,如白驹过隙。1995年我从养育我的乡村来到长沙读书,从此在长沙安家落户、结婚生子。父亲1997年下岗回到家乡务农,因肝癌于次年夏天去世,带着对尘世的无限眷恋,带着对家人的依依不舍,终年49岁。

如今,父亲躺在家乡的小山坡上,与我的先祖们一起守护着这里的山山水水。小时候住过的土砖院落早已成为一片废墟,只剩断墙残垣,热闹忙碌的景象也一去不复返。儿时的小伙伴如蒲公英般散开,扎根在全国各地。村小学、乡中学因生源不足撤并到了镇,我上过的中学改成了敬老院。通向县城的石子路早被水泥马路取代,通到了每个村子,留在家乡生活的乡邻们在马路沿线建起了一幢幢砖房。

离开返程时已是下午,田间的禾苗整整齐齐排好了队,虽然瘦小却绿意盎然,山坡上的树木一片翠绿,焕发出勃勃生机。斯人已逝,幽思长存,逝者已矣,生者如斯。再见了,养育了我的黄土地,再见了,故乡的亲人。

【作者:幸福的微笑】 【编辑:邬伟】
关键词:清明节 芙蓉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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