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坤夜读丨在沩水边生活翻页(有声)
......(节选)
8月底,我去了一所北方的普通大学。班车驶过沩水河上的老汽车桥,河面浮着豆浆般的白雾。
往后29年,两场梦魇轮番掐着我脖子。一场在考场,卷子上的字变成蚂蚁搬家,挂钟分针“咯噔”一跳,离交卷只剩半炷香;另一场在十米跳台,我纵身跃入老屋西侧的池塘,身体像秤砣直往下坠,绿藻裹脚绊手,淤泥塞满鼻口。惊醒时,胸口好像还压着沩河底的大石头。
今年开春,我踩着一地樟树籽回到老校区,如今这里叫紫金中学。教学楼二层第二间教室的门框上,我当年刻的“搏”字早叫新漆盖平了,凹痕却鼓着边。推门进去,课桌早已换成塑钢材质,墙上的新式多功能黑板似有旧时模样,斑驳的墨绿色像极了沩江深潭的水。
转到剑凡园,朱校长铜像静立池畔。池中红鲤甩尾搅碎假山的倒影,水纹漾开又复归平静。走到体育馆旁,那棵老朴树仍在。八十多年的风雨在它皲裂的树皮上刻下沟壑,新叶子密密匝匝顶着天。我摸着树身上的沟壑,忽然想起高三晨跑时在这吼过的“十年磨刀,高术且青锋”那句话,当年吼得青筋暴起,如今才咂摸出味来。
原来光阴才是最慈悲的判官。它不抹去败绩,只将苦痛磨成厚茧子,让沩水汤汤的岁月冲淡不甘。那些熬穿夜的化学公式、绞断肠的数学题,还有池塘底的淤泥臭,早被岁月熬成了浓茶垢。沩水河绕过龙头湾的石墩子,流沙河黑猪在农户圈里哼哼,南门桥上摩托车“突突”碾过柏油路。状元楼飞檐下,一群穿校服的学生追打着跑过,书包拍打后背的噗噗声,像极了我当年没写完的答卷,在风中翻页。
>>我要举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