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 | 夏日赏荷

　　左琦

　　蛙声催来树荫，池塘午梦初醒，几个伙伴邀约，何不去赏荷？

　　远山青青，翠湖明如镜，细桨慢摇，水里的云碎了。鲤鱼在船头旋绕，它们似乎在侧耳倾听，这世间莺莺燕燕、翠翠红红、融融洽洽。

　　望城茶亭的九峰山，正是夏日荷花鉴赏的好地方。是谁的奇思妙想，在荷塘的中央搭个凉亭？一条木质栈道伸向路口，就像长臂伸入你的心，它在不断招呼着：快来啊，荷叶亭亭，芙蕖满地，风景这边独好！

　　蜓飞款款，波映晴阳，叶纷如簇，黄蕊红芳，真真是分外妖娆。亭亭直立的茎上菡萏摇曳，一一风荷举。

　　我们争论这一池的绰约清姿里，哪朵最好看。含苞待放的嫩尖露出水面的那朵！婷婷的眼睛和手指朝着同一个方向；红得娇艳、开得恣意的这朵！小洁急切地呼唤里满是渴慕；我的近旁正有一朵，粉得梦幻，天然娉婷，花瓣素净沁雅，莲蓬如诞育的初胎，尽显小家碧玉的温婉与娇俏；小洁喜欢的那朵含香带露，好似涂了一层胭脂的脸蛋；婷婷却对一朵“万绿丛中静净开，不饰红粉不挂黛”的白荷情有独钟。

　　晶晶赤了脚，小蛇一般滑入花底，在藕花深处自由灵动地伸展倩影。莲花过了人头，花人皆美艳，难以细分辨。若是她身着荷叶色的碧罗裙，不正应了王昌龄的“荷叶罗裙一色裁，芙蓉向脸两边开”？很快，我们的脚边滚落了几个晶晶从池塘里扬上来的莲蓬。剥开几颗鲜嫩的青莲子，放在齿间细细品味，甜滋滋、凉丝丝，这就是夏天的味道啊!

　　硕大的荷叶就像一把撑反了的伞，溢青流翠。青群俏皮地拿来当帽子戴上，若不用手撑住叶的边缘，恐怕她那小圆脸就要被大大的绿盖头整个儿吞没了。银铃般的笑声闪亮了四面风，青群的腮边染上红云，与那红妍的荷花无异。

　　村里的妇人，趿着一双拖鞋，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一个稚子，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稍微大点儿的孩子，站在堤岸边看我们笑闹，面上带着淳朴的笑。村里的孩子渐渐多起来，他们咧着嘴咯咯地笑，与此起彼伏的蛙鸣相呼应。这样的笑像瓦蓝的天空里云朵摆出的笑，像澄碧的荷塘里芙蓉绽放的笑，天然无尘，由衷欢喜。

　　我们的耳朵变得灵敏了，搜索着这流香晃漾里的虫声，它们从寂静里升浮出来。蜻蜓振翅，柳蝉高鸣，叫醒了我们的耳朵，叫醒了我们的灵魂，我们愈加兴奋起来。

　　韩少功说，融入山水的生活，是最自由、最清洁的生活；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，是最可靠、最本真的生活。被城市接纳和滋养了数十年的我们，到这儿寻找一份清净，寻找城乡间互换体验的联结，寻找繁华看尽守天真的圣洁，也许这不是简单的几张手机里保存的风光照能替代的。

　　十里横塘七月风，一池荷影透玲珑。栖水鸥鹭，振翅浅唱。清波抱月，长思争渡。夏日的暑气，就这样慢慢地，消散在一池荷塘中了……